1898年9月28日下午4时,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人山人海,人们都顶着烈日来看热闹。那个时候人们没有手机,不能像现在那样去关注洪灾、疫情或者是吴亦凡,那时的人们除了种地、做工、听戏,还真的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对他们来说,可能最感兴趣、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到菜市口看杀人。
朝廷为何选择菜市口当刑场?因为这里是闹市区,人员众多,在这里处决罪犯能起到最大的震慑作用。不知为什么,吃瓜群众们都非常喜欢看那极其残酷的一幕,看到罪犯人头落地,觉得很解气。
今天一下子被绑来了6个人,监斩官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军机大臣刚毅,这一下子把远近的人们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伸长脖子,喜洋洋地看着。
吃瓜群众们永远也想不到的,被押在刑场上准备受刑的是些什么人物,他们就是被后世称为“戊戌六君子”的谭嗣同、杨锐、林旭、杨深秀、刘光第和康广仁。他们为什么会遭此劫难?他们本来有机会逃走,但为何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赴难?他们的死到底值不值得?
01山雨欲来
1895年,清朝在甲午战争中失败,全国掀起爱国救亡的高潮。在严重的民族危机面前,光绪帝觉得自己不能做“亡国之君”,锐意变法图强。1898年6月11日,光绪帝颁布《定国是诏》,重用康梁等人,开始推行新政。光绪帝虽然很有想法,但不掌握实权;维新派空有抱负,但很多政策不切合实际,又操之过急。变法最终触动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守旧派的利益。
6月16日,慈禧太后迫使光绪帝连下三谕,控制了人事任免和京津地区的军政大权,为发动政变埋下了伏笔。
光绪帝
变法开始后,清政府中的守旧派不能容忍变法运动的开展。有人上书慈禧太后,要求杀了康有为、梁启超;奕劻、李莲英跪请太后“垂帘听政”;御史杨崇伊多次到天津与荣禄密谋;甚至宫廷内外传言将废除光绪,另立皇帝。
7月30日,光绪帝颁密诏给杨锐,密诏中说:“朕位且不能保,何况其它?”光绪帝已经意识到将有变故,流露出焦急的心情,要维新派筹商对策。9月4日,光绪帝裁撤一批旧官僚。9月5日,光绪召见谭嗣同,并命谭嗣同与刘光第、杨锐、林旭以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看来,光绪帝也在为最后的摊派做准备。
9月18日,御史杨崇伊上书慈禧,请求太后训政。整个朝廷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光绪帝能依靠的只有维新派,但对维新派来说,夸夸其谈可以,真正玩政治还显得太嫩。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奸雄袁世凯身上。
9月18日,谭嗣同去法华寺夜访袁世凯,说皇上希望袁世凯可以起兵勤王,先诛杀荣禄,然后包围慈禧居住的颐和园。袁世凯假惺惺地说:“杀荣禄乃一狗耳!”就这样轻易骗过了谭嗣同。等谭嗣同走后,袁世凯转眼就把维新派给卖了,向荣禄告密。
02戊戌政变
1898年9月21日凌晨,慈禧太后突然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直入光绪皇帝寝宫,光绪帝连忙跪地认错,老太太怒责曰:“抚养汝20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光绪哆嗦着说:“儿臣不敢!”呸!老太太一口浓痰吐到光绪脑袋上。老太太又怒曰:“时而今日无我,明日焉有汝乎?”
整个过程干脆利量:光绪皇帝被囚禁于中南海瀛台,然后慈禧发布训政诏书,再次临朝“训政”,“戊戌变法”政变结束。此后,慈禧太后下令捕杀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维新派人士。
康有为
康有为由于在慈禧发动政变前,奉光绪旨意,前往了上海,并在英国大使馆的帮助下逃往香港,最后到了日本;梁启超也在日本使馆的帮助下逃到了日本。两位领袖都脚底抹油,溜了。
在最危急的时刻,梁启超曾劝说谭嗣同也一起逃亡,但谭嗣同拒绝了;谭嗣同的许多日本朋友也苦苦劝说他东渡日本,以躲避慈禧太后的搜捕,但谭嗣同不为所动;而谭嗣同的挚友大刀王五也曾力劝他远遁他乡,同样也被婉拒了。谭嗣同毅然选择和其他5个人英勇赴死,这又是为何?
谭嗣同
03舍生取义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谭嗣同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用人不当,轻信袁世凯,致使一败涂地,觉得辜负了光绪帝的知遇之恩。22到24日的三天时间里,谭嗣同甚至还策划营救光绪帝,可惜最后没有成功。
另一个原因,可以从谭嗣同对梁启超所说的话中看出来。9月24日,梁启超力劝谭嗣同和他一起走,谭嗣同神情庄重地对梁启超说:“各国变法,无不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他的意思很明白,他要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来唤醒愚昧的国人,他要做时代的吹哨人。
梁启超
第二天,谭嗣同和杨锐、林旭、杨深秀、刘光第、康广仁6位志士遭到逮捕。
杨锐当时任军机章京,被光绪帝授予四品卿衔,戊戌政变时被捕,最终被害;林旭官职和杨锐一样,戊戌政变前夕,曾把光绪帝的密诏带给康有为,共商营救光绪帝的办法,遇害时年仅24岁;杨深秀在变法时上新政条陈5篇,主张废弃八股,改试策论,又多次奏劾阻挠变法的守旧大臣;刘光弟因参与变法,被授予四品卿衔和军机章京,遇害时年仅39岁;康广仁是康有为的弟弟,力主废弃八股,代兄受过,在狱中“言笑自若,高歌声出金石”。
在狱中,谭嗣同写下了一首荡气回肠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看,这首“绝命诗”是多么豪迈、多么慷慨啊!救国救民是谭嗣同一生的信仰,他的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没有不流血的变法,那么就让我的鲜血来唤醒国民吧”。
04民众的态度
戊戌六君子一身肝胆,本想用鲜血唤醒国民的反抗意识,但是,在他们被斩首时,大清国民又是怎样看待他们呢?
当时的看客有一万多人,就在六君子被押到刑场时,竟然有围观的百姓向他们身上扔白菜帮子!有的人说“老天有眼,太后老佛爷有眼,再也不能让那些无父无君的乱党们胡闹下去了”,很多老百姓骂他们是反贼,更多的老百姓在周围起哄嬉笑!
行刑的时刻就要到了,谭嗣同镇定自若,对监斩官刚毅说:“我有一言要对你说。”但刚毅不予理睬。谭嗣同抬头望了望天空,最后望了望他的同胞----那些面无表情的冷漠的看客们,然后引颈受戮。六君子一个一个人头落地,看客们都觉得很过瘾,还有人向刽子手扔赏钱,更有人大喊:杀得好!
谭嗣同在临刑前放声高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据说他在行刑时被砍了二十余刀才断气,其状甚惨。其尸身被暴尸数日才被人收走掩埋,留给世人一段无比悲壮的怀念。
05为何会这样?
戊戌六君子为了理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但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如此愚不可教的国民,肯定是非常失望。人们不禁要问,大清国的老百姓为什么会这样?
中国的封建专制制度在明清时期达到了巅峰,明朝的东厂、西厂、锦衣卫,清朝的扬州八日、嘉定三屠、剃发易服,都是用淫威逼迫老百姓屈服。清朝不止一次兴起“文字狱”,“清风案”、“明史案”就是佐证,几百年间,捕风捉影、因言获罪的人不可胜数。它严重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强化了集权统治,形成了世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文化恐怖现象。
在满清贵族的高压统治下,老百姓就是一群只会唯唯诺诺的奴才,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人民只有宗族意识,没有国家意识,人民的忍耐与坚忍无与伦比,但就是麻木不仁。对压迫逆来顺受,但一遇到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群体,其实就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
1840年,鸦片战争的一声炮声,让国人开始睁眼看世界,外部世界的新鲜空气多多少少渗透进来了一点。后来清政府实行洋务运动,力图自强,但洋务运动只重视技术,不重视思想,属于一条腿走路,最终失败。
至光绪年间,清朝的文盲率仍高达99.3%,也就是说,每100个人中,最多只能找出一个识字的。至于康有为的戊戌变法,老百姓根本就不懂是什么,他们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思维已经被清廷束缚了几百年。在这种情况下,戊戌六君子的革命壮举老百姓根本就不理解,也难怪他们会一起看热闹起哄了。
鸦片战争
06鲁迅的看法
对于戊戌六君子赴难时老百姓麻木无知的表现,鲁迅先生用八个字写出了谭嗣同们当时的心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于民众的劣根性,鲁迅先生也是深恶痛绝,他的很多作品中类似的情形一再出现,下面我们就再过一遍电影。
鲁迅先生在《藤野先生》中写道:在日俄战争中,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他们都高呼“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
鲁迅先生在《药》中写道:大家以为,用血来蘸馒头吃,可以治肺结核。因此人们就去买热馒头,这些馒头上沾着断头台上的血!
愚昧的人们可不管断头台上牺牲的是什么人!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处决一个该死的刑犯一样,他们的死要想唤醒这样的一群人,是很难很难的!
正是这个原因,鲁迅先生才选择弃医从文,来唤醒沉睡的民众。在他看来,医治他们的身体,远不如医治他们的精神更重要。
07因果关系
在那个国民意识还没有觉醒的年代里,什么荒唐事都可能发生。戊戌六君子赴难几年后,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要说八国联军烧杀劫掠,坏事做尽,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八国联军的入侵,大清老百姓的态度却异常冷漠。
当八国联军正与清朝守军作战时,远处的许多老百姓则把这场战争当作热闹来看,他们在远处高山上搬来板凳,边看边说笑,好像这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听上去觉得不可能,但这确实是真的,北京城正被联军进攻时,老百姓还帮助联军搭竹梯,一些城门还有老百姓引导联军进入。想必这一幕如果让外国人看了,都会感到不可思议,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啊!死到临头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也应了那句话:“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国待民如猪狗,民待国如仇雠。”这就像是循环报应啊,几年后,大清朝亡国了。
08结束语
斯年已逝!戊戌六君子就像是划过暗黑夜空的流星,留下一道道异常耀眼的轨迹,引导、激励着无数的仁人志士,前赴后继。如今,我们强大了,早已经站在了世界民族之巅,我们更应该缅怀无数先烈们的付出。对于戊戌六君子,后人曾撰写对联悼之:“壮矣,维新欲杀贼而未回天,终成国恨;快哉!喋血屹昆仑以昭肝胆,长醒吾民。”俱往矣!蓦然回首,义士们,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