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4月9日上午9:30-12:00,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孙华教授,他带来一期名为《三星堆文化与国家》的精彩演讲。孙华教授在讲座中与听众分享三星堆的研究成果,不少观众表示,听了孙教授的讲座之后,对三星堆前世今生的认识变得愈发清晰。
1三星堆发掘的重要性
2020年三星堆遗址发掘再次启动,这两年三星堆考古发掘又有许多新的发现,备受人们关注。孙华教授深耕三星堆文明研究三十余年,是三星堆遗址新一轮发掘的权威学术顾问,参与制定了发掘工作规划。孙华教授把自己多年来对三星堆研究的学术成果分享出来,令喜欢考古和历史的读者和网友见到了许多之前闻所未闻的古蜀国趣闻。孙华教授首先介绍了三星堆文化、三星堆遗址和三星堆埋藏坑的基本情况,并详细讲述了古蜀文明的起源,指出:“蜀是一个延续了近三千年的古代王国的称号,该王国尽管经历了数个时代,但‘蜀’这一称号却贯穿始终。为了区别后来四川以‘蜀’为名的地方政权,故称之为‘古蜀’。”他表示,年代范围大致在公元前1600-前1100年间的三星堆文化是四川盆地最早的青铜文化,在中国青铜时代考古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三星堆文化的发现、确认和研究,改写了四川先秦时期的古蜀文明和古蜀历史。
2三星堆国家的中央权力
三星堆国家的中央权力具体是如何设置的,在文献资料缺失的情况下,我们如何找出答案?孙华教授指出了具体路径:“我们考察没有文献记载的古代国家中央权力机构的运行情况,主要依靠考古材料反映的些许信息,结合后世文献关于当时国家中央权力机构的运作方式、民族志材料反映的历史发展进程发展相对落后地区的酋邦或国家权力构成及其施行机制等,做出一些可能性的推论。”他进一步指出:“考古材料能够反映古代国家中央权力的材料,主要体现在古代国家的中心都城遗址和陵墓内,都城内又集中在宫城内的大型建筑基址的布局所体现的权力思想,陵墓则是主要陵墓与附属墓葬及其随葬器物和图像纹饰所反映的权力拥有、等级关系等方面。”比如,三星堆文化尽管没有发现文字,但考古学家在三星堆遗址发掘到了8个埋藏坑,这些埋藏坑中的埋藏物应该原先是三星堆国家神庙内的一整套像设、陈设和礼仪用具。孙华教授举例说称,三星堆铜人像分为两类,一类是将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拖在脑后的“辫发”人,其发式好似满清时期男人们;另一个族群是将头发挽在脑后,然后用发笄即簪子将其别起来“笄发”人,这是中国中原地区数千年来人们的主流发式。他说:“从已知的不完全的统计数据来看,三星堆埋藏坑内真人大小的人像以辫发的占绝大多数,笄发者数量较少,二者的比例分别大约为80%和20%。如果这些人像是在三星堆都城内贵族阶层人们的写照,从这个统计数据,我们会得到三星堆国家的统治者是由辫发和笄发的两个社群所组成,并且辫发社群可能占据占主导地位的印象。”但笄发的社群有可能掌握神权、从事原始宗教职业的社群。与此相对应,三星堆统治阶级中那些辫发的社群,恐怕更多的是从事行政事务的管理,并掌握着军事事务的世俗贵族集团。此外,孙华教授指出:“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两个族群的人像中,各有两个脸面上贴有金箔,另在包金竹木杖上所表现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也是两组,这就暗示着三星堆国家有可能是两个贵族联合执政的权力体系。”进一步佐证了他的推论。据此推断,三星堆是一个两个贵族族群共同执政的国家,维持好权力的平衡是国家稳定的基础。三星堆国家的灭亡,可能就与这种平衡被打破有关。
3三星堆国家的中央与地方
孙华教授指出:最近十多年来,随着成都平原和四川盆地先秦时期考古材料迅速增多和认识的不断深入,一些学者开始注意到,与先前的宝墩村文化和以后的十二桥文化相比,三星堆文化的遗址数量和密度都异常稀少,与三星堆遗址和三星堆埋藏坑给人的印象形成过于强烈的对比。关于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孙华教授分析认为:“三星堆文化聚落分布的异常现象,很可能与三星堆国家中央对地方的严酷管控有关。三星堆国家有可能采用强行征收地方聚落粮食或财物的方式管理地方,这种超经济的掠夺破坏了三星堆都城区域以外村社人群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造成了村落的凋敝,人口的丧失,四川盆地许多地方已经空荒。”聊到这里,孙华教授还引出了一个有意思的知识点,他称,三星堆埋藏坑将大量象牙铺设在坑穴内的器物埋藏层上,这可能是将当时神庙和宫殿门前架设的象牙移植到坑口的产物,具有保卫坑穴的寓意,后世的衙门来源于牙门,牙门则来源于遥远的古代。也就是说,三星堆文化目前发现遗址的分布状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三星堆国家拥有能够遂行国家暴力的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