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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C艺术中国论坛|曹雨:在这虚无的世界里,我们一直在与自己周旋
2021-11-30 10:15:57  来源:中国文化报道网  作者:Admin  分享:

 【导语】围绕在深圳雅昌艺术中心正在展出的AAC艺术中国十五年回顾展,策展人董冰峰发起了系列学术论坛。继展览开幕之际邀请朱青生、郑胜天与侯瀚如三位轮值主席共同探讨“AAC艺术中国与中国当代艺术”之后,董冰峰再次邀请缪晓春、曹雨、王国锋三位曾经获得过AAC艺术中国奖项的艺术家,通过介绍其近期丰富的艺术工作和挑战性的展览项目,和观众共同思考中国艺术的当代性价值和未来方向。

 
董冰峰在论坛开始谈及:作为“AAC艺术中国15年回顾展”的第二次公共论坛,本次重点介绍参展艺术家的工作,论坛的内容也非常聚焦,邀请到三位获奖艺术家介绍自己的艺术工作,我们可以通过艺术家在丰富的创作中谈及的问题,更加深入了解AAC艺术中国奖项,了解中国当代艺术近几年发展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和变化。
 
此次系列文章,我们希望呈现艺术家的论坛实录来呈现三位艺术家的自述和他们的观点,以下是艺术家曹雨的发言:曹雨路过人间个展麦勒画廊-中国北京2021曹雨尤物个展麦勒画廊-瑞士卢森20192016年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展览现场
 
这几张场景图片来自于我今年(2021)六月份的新个展“路过人间”,19年瑞士个展“尤物“,17年在北京举办的第一次个展“我有水蛇腰“,以及16年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览的现场图。接下来就聊几件作品。曹雨《泉》2015单频高清录像,彩色/无声11'10''(局部马赛克处理,原作无)
 
这件作品名字叫《泉》(Fountain)。2014年,我的儿子出生。生命诞生的原始感动,与乳腺炎的锥心疼痛同时到来。我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变化,我开始源源不断地分泌乳汁。不过乳腺炎频繁发作,淤塞的乳汁让我发高烧、刺骨难忍,我不得不将堵塞在身体内的乳汁挤出来以作缓解。我在身体之外重新感受到那些曾经堵塞在我身体之内,令我疼痛难忍的物质。但它同时带给新生命营养与能量,乳汁成为我既爱又恨的神奇物质。在与这个痛苦对抗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体正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生命能量与爆发力,我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女性,体内却被巨大的阳刚所填满。当我平躺用力挤捏双乳房时,纯白色的乳汁在巨大的张力中肆意喷射向上空,并以极快的速度雨下般落下并溅入我的双眼,白蒙蒙一片,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那是自己被一股伟大的力量所感动以及眼球被拍打后酸痛的合体。模糊中我看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物化为一座雌雄同体的喷泉纪念碑,而身体成为孕育生命和喷泉的容器,洁白的乳汁正在铭刻这爱与恨的记忆,11分钟后,原本如两座美丽活火山的乳房变得干瘪,再也挤不出一滴乳汁。美丽而疼痛的画面之外,生命的伤感随之而来。我开始对这样神奇的身体着迷,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把这种感受转化并表达出来。我知道,上天在给我这痛苦体验的同时,一件伟大的作品也正在我的脑海中酝酿开来,令我非做不可,对于这件作品来说,《泉》这个标题是无法替代的,除却作品本身关于生命之泉,另外,它在与艺术史上一连串关于泉的经典作品和艺术家们进行了一次碰撞与延展。曹雨《胸中之物》2021收藏级打印(躯干拍摄自艺术家本人,8斤公牛心脏,纹身虎头)160x179cm
 
这件作品是我今年个展上的一件摄影作品,叫《胸中之物》(The Thing in the Chest)。我在拍摄这个作品的时候,胸前抱着的心脏是一颗八斤重的公牛心脏,在它最新鲜的时候,用纹身的方式纹上了一颗老虎头,将这强悍刻进它的血脉里。“纹身”又名“刺青”,这个听上去不那么美好的词语,作为一种亚文化,一度沦为带有暴力色彩的坏文化的标杆。它伴随着不同时代的有色眼镜跨越了2000多年,延续至今一直被多数人视为坏人,暴力、黑社会的专属标签。我出生在中国东北,记得小时候每当看见赤身裸臂纹身图腾的人,尤其纹着左青龙右白虎图腾的人,我都会害怕躲得远远的,身边老人们常会鄙夷地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刨除真正热爱刺青视其为艺术的人来说,的确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多数纹身的人更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增强自己外在的威慑力,人性往往是越缺什么越表现什么。直至长大之后渐渐发现,表面上的凶悍往往犹如纸老虎般不堪一击,反而有时外表看似斯文的人往往下手真正致命狠毒。有人把强悍纹在身上,有人却将野心铭刻于心里。在这件作品中,我赤裸上身,手捧一颗新鲜的,纹着百兽之王-老虎头的8斤公牛心脏。干净的身体上没有饱满的乳房,没有红艳的嘴唇,只有些许肌肉,甚至一度不易辨别其性别,男性,女性,亦或者跨性别者都能从中这个雌雄同体的身体上看到他们自己的影子。
 
32岁,我将野心与强悍刻进心里,寄心有猛虎,可无畏前路。曹雨《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2020调频霓虹灯招牌290x105x10cm
 
接下来这件作品是我今年个展“路过人间”中整个展览开篇的第一件作品《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I Just Don’t Want You To Live Better Than I Do)”。巨大的古典中国式霓虹灯招牌上闪耀着的字句来自北魏楷书字体形成的藏存于每个人人性深处那句世俗的“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我想将这句人性至深的话大张旗鼓地“喊出来”,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角落挖出来,被标榜在这块形如墓碑的‘榜”上。旧式霓虹灯招牌曾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夜上海”“夜香港”的灵魂,每每夜幕来临之时照亮暗夜下的歌舞升平。用来广告宣传的招牌五颜六色地闪烁,就像喧嚣的人间,它以“不合时宜”的文字,“不合时宜”方式出现在北京某艺术展厅,并“不合时宜”地进入你的心,让你看到自己也看到他人。阴暗的人性在此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成为伪装在我们生活当中的“醒目之物”,并时刻发出刺眼而迷离的光芒。它与生命并行,小到个人,大到集体,国家均是一样。如果你仔细读,会发现似乎这是由两句话拼合而成的一句话,前半句的五个字:“我就是想你”听起来更像是一句亲密的诉说,直至读到最后“过得没我好”,则完全反转。这便是艺术的意料之外。曹雨《我有》2017单频高清录像,彩色有声
 
下面这件影像作品名叫《我有》(I Have),也是此次AAC艺术中国·十五周年回顾展中呈现的两件中的其中一件。这件作品第一次被展示于2017年的个展“我有水蛇腰”上,而个展标题“我有水蛇腰”正是取自于此。在展厅里,你会看到一个尺幅大于真人的女人的面孔,她看起来正在直面所有人,用高亢的嗓音“自信”“骄傲地不断陈述着一句句以“我有”开头的话语,看起来好像在对自我进行“无休止地夸赞与炫耀”。艺术家在此扮演被大众价值观所绑架,成为普世价值观的傀儡。而这四十句被挑选出来的世俗而又具有典型性的普世价值观话语,均来自个人所获得的真实成绩,不同的话戳中不同人不同的痛点(譬如中国人传统中崇尚的“我有两个儿子”,譬如“北京户口”,它俗套却实用;譬如“我有水蛇腰”所指的性吸引力,譬如人们所崇尚的名誉权利——其中她大胆甚至预见性地说“我会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我将拥有艺术家已经拥有和想要拥有的一切”)高亢的嗓音充斥在整个空间,无论观众走到哪,都被这些声音所包围,声音和语言穿透画面,不断袭击观者的耳朵与心灵。有人感受到‘羡慕嫉妒恨’,有人则产生对自我价值的拷问,也有人产生对女性勇敢的赞许与崇拜,又或者质疑内容的真与假。而对于真正富有的人来说,这或许是‘贫穷的宣言’。曹雨《困惑的浪漫》2017凡士林,纸巾特定空间装置
 
下面这件作品是2017年个展现场中的第一件作品,叫《困惑的浪漫》(Perplexing Romance)。整个展览以观众的被动介入而开篇:观众在拉开大门把手进入展厅的同时,腻糊糊的金黄色的凡士林也在无意中粘满手掌。虽然凡士林能够加速伤口愈合并且滋润皮肤,但此时人们已无心体会它的保护性,更多是粘腻而性感的不适感。旁边站立的优雅男人用红酒托盘托着被艺术家签名的纸巾,观者清理双手后将签名纸巾扔掉。人们与艺术品之间的礼貌距离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作品向观者迎面侵袭而来,矛盾的情感交流在进入展览伊始就开门见山地发生,让人无法抗拒又于无形中被吸引,一如该作品名“困惑的浪漫”.当观众需要步入卫生间进一步清洁双手时,会进入另外一件作品中,也就是《肉味》(The Flesh Flavour)”私密的厕所内充斥大量荒诞的,但是将相似的不同声音混于一体的,来自身体皮的声音,它们时而香艳、性感、使灵魂酥软,时而细微、响亮,像对肉身的鞭挞。这些荒诞的声音渐渐转移了你的注意力,甚至让人忘记此时正置身于局促私密的厕所之内,人们在私密的空间内丧失了私密,为之迷惑。曹雨《没有什么能够确保我们再次相遇》冰河期2014曹雨《脐带》(2014年艺术家诞下儿子时的脐带),冰河期猛犸象腿骨化石,水晶树脂128×37×27cm
 
接下来要谈的这件作品其实是我14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做的一个作品,但直到2021年才被最终实施出来。作品的名字叫《没有什么能够确保我们再次相遇》(Nothing Can Ensure that We Will Meet Again)从我的孩子出生,医生剪断我和他之间的脐带伊始,某种程度上我们的身体已然分离。所以,当我把这根被剪断的脐带重新首尾相接系成结后,变为环状,无头无尾,形成轮回与永恒。而外部这根来自于冰河期万年前的猛犸象腿骨化石,作为整件作品中的第三个生命,来见证和封存并预言另外两段年轻生命之间的相遇,分离与重逢。在此,新鲜的生和远古的死,纳入为彼此身体的一部分,继续延续那早已开始于万年之久的漂流。脐带被置于骨头居中的位置,有如骨头的眼睛和瞳孔,它安安静静躺在这一潭“深邃而清澈的湖水”中,美丽又伤感。猛犸象本身就是陆地上生存过的最大的哺乳动物,是曾有着最伟岸身躯的母亲们。为了找到尺寸巨大,不断裂缺损,且买卖合法的骨化石,7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2021年3月,我终于实现了这件来之不易的作品《没有什么能够确保我们再次相遇》。曹雨《跪的人》2019画布120×80×10cm
 
这件空无一物的平面作品《跪的人》(Kneeling Figure)中那两个隐约的坑窝,是我膝盖长时间跪下的痕迹。曹雨《晃瞎你的眼》2021装置作品+行为表演礼服西装,艺术家本人,跳频灯泡,编程器,锂电池,旋转展台,视频播放器可变尺寸
 
这件作品名叫《晃瞎你的眼》(Blind Your Eyes),我在个展-路过人间开幕当天身着浑身嵌满LED爆闪灯的优雅黑色西装站在一个不断旋转的展台上,以俯视的视角看向观众,连同本人变成一件作品。爆闪灯在编程器的作用下,形成如今这般“随机乱闪”的状态,光环过于刺眼的时候,人们很容易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而被光环围绕的本人,亦看不清周围和他人。观众在被光闪后本能闭眼的同时却亦被吸引着想要多看一眼。视觉化与荒诞的方式呈现“胜利者”的光芒。曹雨《逃离人间的尽头》2021短片电影,彩色有声4'02"
 
再聊下最近新拍摄的短片,名叫《逃离人间的尽头》(Escape off the Edge of the Human World),这是一个四分钟的短片。短片的开篇特效,浪花吃掉“尽头”二字又吐出来,在此为后续内容隐喻尽头似有似无作铺垫。整体基调灰白,片中没有一个人,唯一的主角是一条鲜艳的洋气海鱼。片中,只有鱼是醒目的金黄色。在这样一个鸟无人烟的荒海岸边,出现了一个透明鱼缸,鱼缸中只有一条鱼。缸内是海水,缸外也是海水,作为人造之物之玻璃,它通体透明,被置于水中时,又有如不见。那种透明是个彻底的假象,让你看见远方,透天透地,给你展现一切希望,却又实实在在将你围困其中。那个就在你身边,似乎唾手可得,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广阔天地,就是你的吗?
 
随着涨潮,玻璃壁外部的水位线不断上升,虽然缸内的水量一直未变,但鱼儿的生存空间却看似被不断挤压,鱼儿从初始的悠然自得逐渐变得焦躁不安,俨然被外部环境所驱使。所以对于那条孤独的鱼儿来说,这本是一个完整的空间,却莫名其妙被看不见却碰得着的透明屏障所阻隔,它尝试数次跳跃,却终被高高的玻璃壁挡回。最终是个悲伤的半开放式结局,随不断涨潮,漂浮在海面上的鱼缸逐渐消失在黑色的汪洋海水中,你并不知晓它最终的选择与结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它留在看似安全舒适的缸内,还是主动跃入看似自由又危险的大海,任何选择都不会完美。最终的结局就是一个字“没”。我们的生活是不断被泯灭希望和重塑希望的过程,在此便点题了开篇特效的尽头二字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在这个过程中,我抓到了很多细节,比如鱼对着玻璃壁“照镜子”“发呆”“转圈”“犹豫”“惊恐”“决定”“失落”那么,人间到底有没有尽头?那尽头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永远呈现不确定的状态。曹雨《一切皆被抛向脑后》2012-未来画布,头发(艺术家本人的)135×90cm
 
这组作品《一切皆被抛向脑后》(Everything is Left Behind)是随时间持续不断进行的系列创作,作品结束的那天将是我生命终结那一日。画布上的内容呈现从我出生伊始便开始的来自于他人口中对我的评判。我作为这件作品中无声的“观察者”,不断凭借双眼大脑以及过往的记忆,观察并抒写那些来自这个时代各样人们具有典型性的社会价值观。这些具有普遍社会性的价值观,被按照我成长的时间线索,用同样随时间流逝而自然脱落的长发,以文字形式一笔一划呈现出来。文字中隐藏着诸如家人或外界对一个女孩的刻薄之词或性别歧视等。如苛责的来源于开篇首句已道明“老曹家没福,生了个丫头”。文中的“曹雨”们,从小人物家庭关系失衡为起始,社会的权利结构不言自明。原本柔软的头发丝此刻化为坚硬画笔,锋利刀刻般的僵直线条呈现出锐利与柔软的较量,集暴力的出发者与隐忍者为一体。作品如连续剧般延续,全文没有被任何标点符号所停顿,同时间不间断流逝,致使人在连续阅读至末尾时如众声合鸣。看似是艺术家的长篇纪实小说,围绕艺术家的生平展开,但却是艺术家在有限的生命里对时代的有力记录。曹雨《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II》2021镜面幻彩灯箱直径100cm,厚度10cm
 
作品《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的另一个版本,它像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从最黑暗的内核里重复叠加出现这句话。这个作品其实是个镜子,当你走近它时你会在观看这个作品的同时看到自己的影子。曹雨《活着,没什么好解释的》2017皮靴,螺纹钢,水泥120 x120 x 135cm
 
作品《活着,没什么好解释的》里,昂贵的靴子看似呈现最优雅帅气的姿势,它被两根钢筋强势插入至地下深处,欲动不能,交织着痛感,共同呈现一种被极度限制的状态,保持住最佳状态的同时而冷暖自知。曹雨《世界与我无关》2017一根长头发(艺术家本人的),墙面尺寸可变
 
最后再谈一件尺寸很微小的作品《世界与我无关》(The World Has Nothing To Do With Me),一根柔软的长发穿破坚硬的墙壁,从另外一个小孔折返回来,首尾系成一个结。这件尺寸小到几乎不见的作品,却以其四两拨千金的对比,将极端孤僻与偏执的力量物化出来。这根孤独的长发随观赏者的呼吸微微摇摆,它看似自由,却实则将自我牢牢地限制在这空荡荡的白墙之上。在这虚无的世界里,我们一直在与自己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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