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二陈一杨”,岭南“儒宗”“诗祖”
著书讲学 开拓岭南文脉
岭南文化经纬度
“五岭北来峰在地,九州南尽水浮天。”岭南大地倚山临海,地势开阳。自古以来,岭南人采中原之精粹,纳四海之新风,融汇升华,自成宗系,形成别具一格的岭南文化。且务实、开放、兼容、创新之风至今赓续不断。而其文脉之传承,实有赖于历代学者开馆授徒,薪火相传。尤其是书院产生之后,学派纷呈,名人辈出,在中华文化之林中独树一帜。
撰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钟葵
岭南文化 源于何时
清初“三大家”之一屈大均在《广东文集》序言中说:“广东居天下之南,故曰南中,亦曰南裔。火之所房,祝融之墟在焉,天下之文明至斯而极。极,故其发之也迟,始燃于汉,炽于唐于宋,至有明乃照于四方焉,故今天下言文者必称广东。”
“天下文明至斯而极”,“极”,是指地理之极。古人一直认为,我国的文化发源地是中原地区。中原文化向南传播至广东,在地理上已是“尽头”了。所以广东的文化相对于其他地方起步较慢,在秦汉时期才开始萌芽。不过,岭南文化虽然起步晚,但后劲十足,到唐宋时期已崭露头角,明代中叶之后,更是大放光芒,直追中原。发展到清代和近现代,又达到了一个高峰。
岭南文化 始于何人
屈大均曾说:“越人以文事知名者,自高固始。”
又说:“南越文章,以尉佗始。”
高固是南海人。周显王时,岭南地属楚国管辖。高固才能出众,为楚威王相。传说他担任楚相时,位于越秀山的“楚庭”有“五羊衔谷”之祥。
当时,有个名叫铎椒的文官,见楚威王没有通读《左氏春秋》(即《左传》),便把以往成败得失的历史经验编为四十章,名为《铎氏微》,由高固献给楚威王,因此楚国文教日兴。所以屈大均说广东人从事文教事业是从高固开始。可惜的是,高固没有文章流传下来。
尉陀即南越王赵佗。汉初,汉文帝有《赐尉陀书》,尉佗也有《上汉文帝书》。屈大均认为尉陀的《上汉文帝书》“辞甚醇雅”,故说“南越文章,以尉佗始”。但又怀疑是由其来自中原的“秘书”代笔,未必是尉陀本人或南越人所作。
因此,高固和尉佗都算不上是岭南文化的创始人。
那么,岭南文化的创始人是谁呢?屈大均说:
“然则文其以汉之陈元为始乎?……次则杨孚有请均行三年通丧一疏,即其《南裔异物志》,辞旨古奥,散见他书,搜辑之亦可以为广东文之权舆。”
屈大均在这里只提及陈元和杨孚两人,实际上陈元的父亲陈钦,也是岭南文化的开山祖。这三个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岭南人。
城中深藏2000年“杨孚井”
汉代岭南文化的“拓荒者”中,“二陈”没有完整的著作流传下来,活动遗址也荡然无存。另一位重要人物杨孚,则不仅有较为完整的著作传世,还有居住和著书讲学的遗址可寻。
杨孚,字孝元,东汉南海郡番禺下渡头村(今广州海珠区下渡路)人。汉章帝时,杨孚获举荐北上京师洛阳,通过了朝廷举办的“贤良对策”考核,官拜议郎。据《百越先贤志》等书记载,杨孚任议郎曾提出两项重要主张。一是极力主张以孝治天下,为汉和帝所采纳,影响深远。二是提出“吏治必务廉平”。
在珠江南岸的杨孚故居,古人多有题咏。如唐代诗人许浑有“烟深杨子宅,云断越王台”,以及“河畔雪飞杨子宅,海边花盛越王台”句,表明至少在唐代,“杨子宅”已成广州名胜,可与“越王台”媲美。
杨孚故居保留了很长时间,“失踪”的时间可能是明末。清乾隆年间的《番禺县志》曾记载:“后有张琼者,掘地种蒌,得一砖刻云:杨孝元宅。”这个获砖之地,被确认为杨孚宅第遗址。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也提及此事。
现在,杨孚故居只剩下一处遗址,就是原杨孚故居后花园的“杨孚井”。这口形制古拙的红砂岩古井,正是当年杨孚所开凿,虽已有近两千年历史,但至今井水依然清澈。不过,这口井藏在海珠区的城中村中,要找到它着实不易,即使是广州人,也可能会“荡失路”(迷路)。
想参观“杨孚井”,最好乘坐广州地铁8号线,在鹭江站B出口出站后左转,进入下渡路,往前走数百米,走到冠记肠粉店处,就左转进入旁边小路,可见到不远处有“杨孚故宅”照壁,然后按指示牌找到下渡东约一巷,就可见到“杨孚井”了。如乘坐公交车,可坐8路、24路、93路、182路、229路车等到下渡路口。
撰写《南裔异物志》,漱珠岗上讲学
杨孚是通才。他把岭南土特产分列条目,撰写成《南裔异物志》,并“枚举物性灵悟,指为异品,以讽切之”。此书一出,岭南异物广为人知。 《南裔异物志》原书在宋代已失佚,后人转相引用,故“散见他书”。清代南海人曾钊从诸书中重新辑录成两卷本《异物志》,流传至今。这本书开我国学者杂记地方风物之先河,为此后同类撰述开拓了新领域,汉代以后,步其后尘者层出不穷。
在史学领域,杨孚的《南裔异物志》处于正史与稗史之间,在当时史学门类单一、尚未充分发展的时代,为史学创立了新的门类。
杨孚晚年从京城退休,返穗定居。他见附近有一山岗(即现在的漱珠岗)奇石叠起,老树参天,环境清幽,便结庐其间,名之为“石边祠”,在此讲学和著书,漱珠岗从此留下了岭南书院的早期印记。
南宋时,岭南文化名人崔与之慕名而来,也在漱珠岗设帐讲学。清末道士李明彻在漱珠岗建纯阳观时,为纪念杨孚和崔与之,在纯阳殿两侧建杨孚祠和崔清献祠。此后,漱珠岗便成文化人的聚会点。清同治年间,名画家苏六朋在此建松枝仙馆;岭南画派奠基人居巢、居廉常来此作画;其后“二居”弟子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等在此栽梅树,结成“梅社”,并将社名刻于漱石上。
带回松树种宅前,传出“南雪”佳话
杨孚从洛阳荣归故里后,从河南带回两棵松树植于宅前。这本来是一件日常小事,但不久后,便发生了令人啧啧称奇的“怪事”。
据《广东新语》记载:“广州南岸有大洲,周回五六十里,江水四环,名河南。人以为在江水之南,故曰河南,非也。汉章帝时,南海有杨孚者……其家在珠江南,尝移洛阳松柏种宅前,隆冬蜚雪盈树,人皆异之,因目其所居曰河南,河南之得名自孚始。岭南天暖无雪,而孚之松柏独有雪,气之所召,无间远迩。雪其为松柏来耶?为孚来耶?”
广州地属无冬区,冬季一般不会下雪。但自从杨孚带回洛阳松柏后,北方之雪便随着他移植的松柏而来,且只落在杨孚宅前的松柏上。此事神奇,人们搞不清楚飞雪是为松柏而来,还是为杨孚而来。出于对杨孚的敬仰,人们称他所居住的地方为“河南”,并尊称他为“南雪先生”。久而久之,整个“江南洲”也被称“河南”。
因此,屈大均认为:“河南之得名自孚始。”至今,广州人仍称呼珠江南岸的海珠区为“河南”。
此外海珠区不少地名也与杨孚移植松树有关。历代文化人以“门邻杨子宅”为荣,百姓则纷纷种植松树。由此出现了不少与松树有关的地名,如万松园、万松山、大松岗、半松坡等,可见杨孚在民间的影响之大。
学者评价
岭南“诗始杨孚”、首次“粤人著作见于史志”
杨孚的《南裔异物志》,多为散文,亦有四言韵文的“赞语”,文体颇为独特。后人认为,杨孚在行文中运用藻言韵语,是为了便于诵读。
正因此书文体独特,屈大均《广东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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