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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苏东坡的下午茶》说开去之第八章:与“女民间专家”的单向式学术研讨会(一)
2023-05-23 14:26:16  来源:中国文化报道网  作者:Admin  分享:

      “女民间专家”在名唤“诗词吾爱”的号上发文说,《荆州十首》“其五”最后两句,即“日暮江天静,无人唱楚辞”是尾联,这个我知道,高中老师教过;她又说这两句是“总合”,这个我也清楚,“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之类便是。
       她紧接着说,这是在“展示荆州的天人合一”。我一看,便厚道地笑了,觉得她的说法很有趣儿。
       前五个字儿,凡认得字者都懂,无须多言,后五个字儿值得说道说道。
       “无人”被解释为“没有人才”,专家意见我完全赞同。别说九百六十多年前了,即便是九十六年前,天上下一场石灰雪,罩住了一百个人,起码有九十六个都是“白脖儿”(即文盲),现今幼儿园大班的儿童在那时都属于高级知识分子,薪金和待遇怕是比新时代的精英型专家、教授们差不了几毛钱。
       “女民间专家”进一步解释:“‘楚辞’,也作‘楚词’,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创作的一种诗歌体裁,即楚地民歌。”
       剩下的“唱楚辞”三个字儿,字面上似乎也用不着多作解释, 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补充一句:无论如何怎么样,绝不是像多年前在泱视节目中与杨振宁、莫言坐到一块儿共当特邀嘉宾的时候,“中国当代大儒、思想家、国学大师、书画巨匠、文学家、诗人”(“度娘”语)范曾老先生将《离骚》极其流利、异常快速地背出来的那样。
       这样说毫无不恭之意。范曾老先生还是很值得尊敬的,他的脑子、他的记性是真的好,教当时才五十出头儿的我都感到自愧不如。
       我只是想借他打个比方,进而说明一点:苏轼进士真不愧家学渊源、学养深湛,他那个“唱”字儿用得准确、精当且传神。
       但凡看过屈原作品者,都明白他老人家老是“兮”呀“兮”的“兮”个不停,乃是因为他不是装模作样地秒懂,而是真懂“诗歌”二字合在一起是啥意思,哪怕叫成“辞”或“词”,都不能简称为“诗”,那样的话极易导致领刀内急去水火一顿、狼狼伸手把翔抓弄一番,都会被一些吃饱了没事儿干、撑得肚皮欲爆头欲残的男女弄成了那种玩意儿。
       恍惚曾听到有小伙伴说,现在的诗、诗人真的都快变成“湿”和“湿人”了,就跟小姐、公主、同志、副处级等等变成了贬义词一样一样的。
       再来瞧瞧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位高而瘦、须发皆花白、戴着大眼镜、“极方正,质朴,博学”的私塾先生,采用李扬式吼叫英语教学法,让“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还以身作则地朗诵清末诗人刘翰的诗词,“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年幼的周树人“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
       老先生不过是读个课文而已,何以激动得情不自禁、忘了师道尊严,而要把代表着文化人志气、骨气和傲气的脖颈往后头拗过去、拗过去呢?我相信他并不是想假公济私,借上班挣钱之机干私活儿,钻研养生学治疗颈椎、腰椎等疾病,而是因为那篇课文中夹杂着能与“兮”画等号的“噫”、“嗬”等词。
       老先生深度摇头晃脑地朗诵课文,究竟意味着什么?我猜想,可能跟莫怀仁请来的陶、李、罗仨秀才与刘三姐对歌的情形差不多,盖因其年老体弱、音质欠佳,或者五音不全、羞于展示,所以就朗读、朗诵,或者干脆直接吟了。

       所谓的吟,就是吟咏、吟哦、吟诵、吟味,必得讲究个节奏、韵律啥子的。能吟的诗歌,自然是能唱的,而吟唱,不管是哼哼叽叽、唧唧咛咛还是哔哔剥剥,嘦是吟着唱出来、唱着吟出来的,都属于一脉相承,没有悖离优良传统。民谚说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溜”、“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全是这个意思。
       古代那些酷爱饮酒的文人骚客雅士们,盖因“腹有诗书”而“气自傲”、而“君子固穷”,且笃信“文章憎命达,诗穷而后工”,每每费心巴力弄了点儿酒,想在作诗前后豪迈一把,却又苦于无下酒菜而影响面子、影响感觉,以至于写出的诗歌只剩了“诗”,让广大读者看得眼困、心烦、身子倦怠,直想打瞌睡。
       怎么办呢?唱起来,歌起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这才能营造氛围,“独乐乐”的同时也能“众乐乐”,还很可能会登上大雅之堂,成为燕乐、宴乐乃至雅乐,让某些人惊呼“此歌只应天上有”而羡慕嫉妒恨,但又发觉全然无用,白费气力空浩叹。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韦庄《秦妇吟》和苏轼《水龙吟·露寒烟冷蒹葭老》就是。包括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词牌直接标明就是“歌”,虽然梅艳芳在泱视大舞台上表现得悲兮兮的,唱得教人欲哭无欲、只想发笑,可人家毕竟也是拉着长音唱的,而非乱读、瞎说、胡念出来的。
       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同样如此。贵为诗圣,家里却别无长物,穷得跟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曹雪芹差不离儿,甚至更惨些。
       曹雪芹待在西山坳子里,虽说出门借钱或赊账买酒不太方便,可那地儿比能抗台风的避风塘差不多了多少。而他杜甫呢,待在大平原上倒是怪便利,可一场无情秋风起,茅舍顿时遭大殃,用草苫起的屋顶一下子被卷走好几层,瞬间变成了敝篷大房车却又开不到安全处,乱纷纷飘飞的枯草又被一帮“熊孩子”给捡起来抱回家烧锅了,抱病在身的杜诗圣撵不上不说,还唇焦口燥连喊两嗓子都喊不出。
       与其如此难为喉咙,毋宁拄着拐棍喘口气儿,多想想普天下劳苦大众,特别是贫寒的知识分子们吧!免得老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用心不良甚或险恶者疑邻盗斧给赖上,拿出的论据竟然是:“饱暖思淫欲,贫寒起盗心。”
       于是乎,他便一如既往地写诗作歌,苦中作乐地唱开了:苍天你开开眼,让暴风雨赶紧停下吧!大地你醒醒神,多出产些茅草、砖瓦吧!“有关部门”你们长点儿良心,给天下寒士多盖些楼瓦茓片吧!至于我,无所谓了,只要老婆、孩子能有个遮风挡雨处,我就是冻死也会笑着瞑目……
       我要说,杜甫绝对不是因苦而诉说、而哭诉,他是在歌,是悲歌,是慷慨悲歌,用心、用情且用力。
       事实上,与我等后辈比起来,他实在真的确实是“未老先衰”,已经早早儿地“老无力”了,而且搬到这儿不久便广为人知,就连“南村群童”都很清楚。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像数月前那样,“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捡大的,争取胜利抱回家”——仗恃的就是看瓜老汉儿跟杜诗圣一样年不迈、却无力、跑不动,即使勉强能跑几步,也肯定撵不上他们。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豫、鄂、皖三省交界的大别山区域,曾经流传了无数年的一些民歌,即已面临行将失传、濒于灭绝之危。我有个同事前往采风时,千寻万找见到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太太,牙齿都掉光了。在他超慢速、超大声地吆喝着解释了半晌之后,老太太才听明白他的意思,瞬时间立刻来了精神,呜呜啦啦给他哼唱了三四首。他恳求对方反复唱了数遍,这才完整地记录了十四五、或十五六句。再问下去,就没收获了,因为老太太除了摆手、摇头,再也没唱一个字儿。
       硕果仅存般的那十四五、或十五六句,由于年代比较久远,加之近年记忆力变差,留在我脑子里的只剩了三句:“打死的蛤蟆抻长腿,药死的鲤鱼肚皮朝上翻,上身子不动下身子颤。”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简言之,所谓民歌,并不是念的、读的、背的,也不只是写出来就算完事儿,乃是要给人传唱的。与时俱进点儿说,朗诵、背诵、默诵,包括朗读之类也可以算,起码算是差强人意吧。
       而“楚辞”也好,“楚词”也罢,无不是女专家说的“一种诗歌体裁,即楚地民歌”。

       “本联大意是夜幕降临,人们与江天一起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唱楚歌娱乐的”,这是女专家对“其五”尾联两句的翻译。她接着又大加发挥,说“该句表面意思是沙头人,重商迷卜轻视传统文化,但其有前置语境‘日暮’,反衬白天人人喜欢唱楚歌了”。
       顺便说一句,女专家此文的题目叫做《沙头烟漠漠——诗评〈荆州〉兼荆州考古》,看到前面的【原创】二字及后面的“考古”二字,我打心眼里认为她是个严肃的学术研究者和专家。这年头儿,这样的学研型专家,网络上真不多见。
       本来觉得事情不大、甚或很小,出于尊重真正学者、真正专家的考虑,不打算跟她就此较真儿的。但又一想,要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尊重人家的话,那就必须认真地来一番争鸣式探讨,至于最终谁对谁错,全由其他专家和读者们说了算。
       基于此,我就把原想剪下来粘贴到“备用文件”名下的几段话留下,并如实公示于下:
       我乍一看,咋感觉不对劲呢?再一细看,产生了与她不同的三点看法:其一,天擦黑以后,江面与半天云里都安静了,因为白天人声鼎沸的源头消失了,都去吃饭、喝酒、找乐子,或者干脆想着“吴妈”困觉去了。
       其二,“没有一个人”,显然跟作者在前文中解释的“没有人才”对不上号。
       其三,“日暮”了“无人唱楚辞”,竟然等同于日间人人喜欢唱楚辞,这逻辑奇葩得令我冒出满脑袋的莫名其妙,顾不上抬杠说什么“日暮了无人吵嘴骂街、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抢劫金银财宝、贩卖婴儿、拐卖女大学生”,难道也能“反衬”白天他们人人都真的干了那些事儿?
       据我所知,凡是抱持“玩命地干,拼命地玩”之人生态度者,除了不得不加班、上夜班的,基本上都是晚上才会光顾晚会、夜场、夜总会、歌舞厅、卡拉OK厅等娱乐场所。
       当然了,凡事都不会绝对地单一和孤立,都会有其特殊性、例外性如霉果流氓无赖式“特殊例外”,广、电、报、网四类媒体也曾屡屡披露过,狠狠谴责过。
       譬如有些爱占便宜的离退休人员,常常在每天傍晚六点以前的大半个白天里,抓住“打折特惠”时段之良机,呼朋引类、蜂拥窜入各档娱乐厅,唱歌、跳舞回顾“激情燃烧的岁月”——
       高唱“有一艘堆满了鲜花的小船,不要说是梦幻,我和你共一帆,只等待你来临,我们来解开缆,然后扬起帆……”
       高唱“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那一夜我与你分手……”
       高唱“轰轰烈烈的曾经相爱过,卿卿我我变成了传说,浪漫红尘中有你也有我,让我唱一首爱你的歌……”
       高唱“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狂乱地表达,我迷醉的眼睛已看不清你表情,忘记了你当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高唱“我们的距离还没有走远,那将会是思念早已笼罩,如果哪一天会有我们的重逢,如果再次相遇能够重温旧梦……”
       高唱“如果能够重温旧梦叙旧情,我会珍惜更加爱你,不会轻易让你离去……”
       一个个幻想着,重温《蝴蝶梦》、《一帘幽梦》、《天堂春梦》、《廊桥遗梦》和《新鸳鸯蝴蝶梦》。
       尤为可恶的是,混杂其间的一些为老不尊、坏人变老者,浑以为是在自家厨房、卫生间,或者菜市场、大马路和蹿跳舞广场,往往把个整洁、干净、优雅的娱乐场所搞得一地鸡毛,满地狼藉,四处像抗日战场或灾难大片。
       可怜的打工仔、打工妹被逼得哭鼻子甩泪,不得不暂且把所受的知识、文化等高等教育熏陶,同尊老、敬老等传统文明熏陶一块儿抛到脑后,说出一些有失“五讲”、不够“四美”的语汇:“老没成色,老不主贵,老欠收拾,老欠修理……”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我就省略不写了罢。
       经理们、老板们得知此情,立马对男女服务员进行批评、教育、扣工钱,厉声威胁“炒鱿鱼”,而后便联络娱乐界相关人士,即刻召开公会大会,郑而重之讨论数小时。随后,娱乐行业的行规中、《员工手册》的“守则”中便增加了一条:“营业场合说话,注意文明用语,声音减小力度,惹谁都嫑惹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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